鐘嗚
檣標遠漢,昔時魯家之戈,帆影寒沙,此夜姜家之被。猶如《小窗幽記》主人借彼典明此意,在當代安徽美術家族史中,葛家和裴家是兩個繞不過去的顯學大姓。盡管,以江淮文化班頭和安徽畫壇旗手享譽的介屏葛老和家同裴老先后登仙圓寂,然其后有賴,葛學繼之茂柱茂桐昆仲,裴學嗣之希明公子,且三生承家學而不負,前引后銜,各有殊途,習得家學真諦,無愧兩姓門風。
早生茂柱,五十年代初生人,面相樸率,性情淳和,以“奪心”深得介翁嘉許,少時即為金陵散老高看,后又得元鯤光老、子鶴徐老、石岑王老點撥,更有氣象,俟后又入大風堂常熟曹大鐵之門,潛心于林泉虎嘯之繪,并得傳大風堂再傳弟子之印信,承得家學且遍習高賢,造就了茂柱以“正學”為途,兼有“廣博”的繪事路徑,繪畫形式上的構、皴、染、潑取之有道,無一處不生根,是承續葛門之學當仁不讓的標桿人物。此生常年埋首丹青故學,精研筆墨之道,承續葛門入篆出隸,筆意高古,格調老辣,用筆如刀的北宗正溯,并深耕黃山旨趣,領悟新安畫境,在墨色運用上創造了具有個性情趣的山水面貌。此外,茂柱還是來者不拒、名響遐邇的善飲之輩,有乃父之風,無一日不可無酒,高釀佳醇與故學正途集于一身,不能不說書畫與人性的魅力蓋源于此。
中生茂桐,五十年代后期出世,面相高古,性情頑聰,少時亦隨其兄在眾多繪畫前輩中周旋,養茲于眾高賢,習得童子之功,然性好交游,對魚蟲之樂情有獨衷,凡鉤吊、玩蟲之事無師自通,蟲經魚制、域界規矩張口就來,神仙自在。嘗作詩“紫盔映青甲,鋼鉗配配金爪,鼓翅天驟雨,開牙劍反花,挺身戰十路,揮斧斗群俠,豪雄俯稱臣,盛名傳天涯”,鼓瑟其蟲,詩是歪詩,情卻是真情。及至中年,幡然開悟,返璞歸真,以伏虎堂主鎮身,專事獅虎之繪,對獅騰虎躍,豹行馬走,有著與其性格歷練相關的高超領悟力和獨特見解,虎有其態,獅有其語,描慕刻劃間不陷窠臼,出神而入化,威則攝神,綿可近撫,以獨門而蔚成大觀,故而葛門又多了以“奇”搏“正”的專才后學,與其兄之正相輔相成,極大拓展了葛門之學的豐富性和完整性。
后生希明,六十年代初誕生,面相清朗,有南人之風,是裴門之學的唯一傳人,雖然早期受家學熏陶,卻以正規美術教育起家,凡素描、油畫、人像皆可上手,也是家學中有域外留學經歷,習得中西方文化背景的第一人。這種既得自家學根源又有別于傳統師承的美術啟蒙教育使其筆墨更加具有包容性和互漸性。
裴門山水受傅抱石、陸儼少以及金陵畫風熏染,有高逸之態,皴擦炫麗,筆墨淋漓,意境高遠,有典型的中國山水南宗氣象,加之家同老堪居文化召集人的地位,與陸老儼少、潘老天壽、賴老少其、徐老子鶴,肖老龍士、包括葛老介屏等一眾國老交往神游,椽筆戲墨,對希明影響雜相輔成,希明深諳其妙,創制了一種氣韻與結構更加融合的筆墨技法,賦予了中國山水描慕更加適應現代眼光的斑斕感。這幾年,希明不斷游走于日本和意大利的經歷也使他通過對西方藝術的全面考察,更加洞悉中國傳統藝術如何與世界接軌的當代藝術命題,畫風愈加拓展,畫意愈見多元化,體現出中國傳統山水畫藝術發展歷程中的當代意義。如果說,葛門昆仲習得了繪畫中傳統性和本土性的要旨,那裴公子顯然找到了中西文明相互交流和滲透的法門,如同葛門昆仲善飲而希明獨愛煙斗之別,各有其興,各自因果。
更有奇趣的是,三生歲分先后,各承家學,卻都以畫人身份供職于同一文化場所,也曾長時間比鄰于同一住地,其后雖殊途迥異,均未曾游離其宗,筆墨江山,揮斥方遒,各擅其勝而已。
此番三生有“興”,各攜林泉小品,于歲末聯袂呈展,既是對兩門家學傳承的彰示,亦是對各自文化領悟的心靈碰撞,更是對中國繪畫藝術認知的又一次弘揚和推廣。
寫在前面,興之由也,待讀三生神品,聊可盡興。
辛?丑?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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