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得遇到有情人,有的人會選擇好好珍惜,有的人卻棄之如敝履。理由萬千,不過是把感情視之路邊草,錯把放蕩當作了不羈。遇人不淑比沒有遇見,其實更加令人感到悲哀。畢竟,感情不是可以用來交換的籌碼。
唐朝詩人李商隱面對事業與愛情,獨自承受著社會強加而至的困難,放棄了陽關大道上的仕途,選擇了自己心有所屬的真愛,即便是再多誤解與怒罵也在所不惜。這種為愛奮不顧身的明亮,璀璨了整個黑暗的封建時代。
可惜,情深不壽。唐宣宗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夏秋之交,李商隱妻子突然病逝,承受著巨大悲痛的詩人,又要在同年冬天,應柳仲郢之辟,前往東川(治所梓州,今四川三臺縣)從軍。哀痛未止,離情又生,此間凄楚苦不堪言。
《悼傷后赴東蜀辟至散關遇雪》
【唐】李商隱
劍外從軍遠,無家與寄衣。
散關三尺雪,回夢舊鴛機。
長長一個題目,把寫詩的來龍去脈交代得一清二楚,其中所要述說的一切也都包含殆盡。第一層情緒盡在“悼傷”字里,剛剛送別亡者,又將奔赴外地,此為第二層情緒所在,未料蒼天也不讓人省心,偏偏此時此刻降雪,第三層情緒由此而堆砌。
“劍外從軍遠,無家與寄衣”,詳寫源自現實中的苦痛。離家之苦,是為“從軍”;失家之痛,無人“寄衣”,切切都在這短短兩句之內,言語雖短卻情真意切。詩人送別亡妻未過多長時間,就要前往劍外軍中任職,離家千萬里,路途遙遠,行囊單薄,可是家中卻再也沒有人給我寄送寒衣。
此處用一個“遠”字,不僅言說從軍離家路程上的遙遠,更為隱匿的,卻是指“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白居易《長恨歌》),這個世上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愛妻,這種更大的心靈和情感上的距離。“無家”之悲切,在此格外深重,詩人惦念的并非“寄衣”之事,而是世上再無“寄衣”之人。遺憾的牽掛,沒法彌補,沒法填空。
“散關三尺雪,回夢舊鴛機”,由現實映照出夢幻,愈顯心底悲苦。散關遇雪是真實的現象,所寫不虛,承接著上面詩人缺乏抵御寒冷衣物而來。雪勢越大,寒意越重,由此而引起的聯系將會更加密切。正因“日有所思”御寒之衣,所以“夜有所夢”紡織之機,而端坐鴛機之前用心紡織寒衣的卻是詩人的亡妻。
在這里,“三尺雪”當然是夸張的說法,僅是用來形容雪勢之猛烈,只是轉折牽連之物,為了引出真正所思所念的。鴛機仍在,不見舊時容顏;愛妻不在,只能午夜夢回。原來,“無家”或“有家”的唯一區別,只是多了一個人的緣故。有家視若“無家”而不忍歸,只因家中再也沒有那個殷勤叮嚀、熱切期盼的愛人。
本詩樸素洗練,樸素的是詩人的情感,洗練的是詩人的文辭。用最簡潔而貼切的語言,傳遞著最真摯而熾熱的感情,詩人所依仗的不過是簡單的一個“情”字。無論是從軍赴劍外,遇雪行程阻,抑或是妻亡家破,夢中再見,層層疊加的,豈止是文字,更是詩人難以排遣、無法自抑的濃烈情感。
詩人除了以情為線串連全詩之外,更是巧妙地使用虛實結合的手法,讓夢境照進現實。夢中夫妻團聚的溫馨畫面,對比現實天人永隔的冰冷場景,鴛機仍在,寒衣卻無,愈加映襯出喪妻之痛,破家之苦,令人倍覺可憐,再三惋嘆。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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