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情人節(jié),我更喜歡七夕。
七夕是按照農(nóng)歷來算的,也就是說每年的日子都不一樣。這種不查日歷就不清楚具體日子的感覺,讓七夕從一開始就有了一種未知的美。
今年七夕,我和阿蒙約好了去一家城郊的女仆餐廳吃飯,288團購的。
阿蒙是我大學的好朋友,我們不是情侶,但是約好了如果每年七夕彼此都還單身的話,就相約一起去過節(jié)。
這家女仆餐廳很雄偉,據(jù)說是某個有錢大佬直接買下了地皮,然后原地蓋起了一座城堡,完全按照歐洲的標準來建的。光是莊園的草坪,就花了不少錢,每天都有專人護理。
餐廳的大門很有厚重感,雖然是西式的城堡,但是大門是中式的紅木對開門,門把手還是經(jīng)典的金獅銜吊環(huán)。這大概是城堡主人對于西式城堡的一點點不滿,于是把自己的巧思加進去了吧。
餐廳很大,但卻并沒有放太多的桌子,每桌之間有很寬廣的距離。陽光從高處的馬賽克玻璃中映射下來,在地面上留下一片五彩斑斕的光痕,也映照得旁邊的騎士盔甲锃锃發(fā)亮。
我和阿蒙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暫時還沒有人來服務(wù)我們,讓我一時很擔心這288的團購里面不包含女仆服務(wù)。隔壁幾桌的女仆服務(wù)生都長得十分俊俏,臉上的膠原蛋白感覺呼之欲出,那種粉里透白的顏色,是只有青春的肌膚才會發(fā)出的光澤。服務(wù)生們統(tǒng)一穿著蕾絲邊的黑色小套裝,腦袋上還有一對兔耳朵。這種裝扮,感覺任何一個客人都無法抵擋那股撲面而來的可愛。
等了大概得有20分鐘,我們的女仆服務(wù)生終于來了。我本以為,會有一位同樣嬌小可愛的女生來為我們點單,可沒想到來的卻是一位看起來大概...四十來歲的阿姨。
“恁想吃點兒啥嘞?”
阿姨在左手指尖輕啐了一口口水,然后熟練地捻開手中的點單紙,掏出一只中性筆,以一種蓄勢待發(fā)的姿態(tài)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我眼神不敢和阿姨對視,一直盯著她已經(jīng)幾乎要觸及紙面的筆尖說:“我們點了288的團購套餐。”
“團購套餐是伐?那恁個咋不來個紅酒嘞?”
“不了不了,今天喝不了酒。”
“噫!恁帶女娃兒來介地方咋還不點酒嘞。真?zhèn)€說,俺們這兒害有七夕專供的粽子,要不要來一套?”
粽子?七夕要吃粽子?
一時的疑惑讓我忘記了那飛舞的筆尖,眼神飄向了阿姨的眼睛。
啊,那是怎樣一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啊。
阿姨雖然也穿著同款黑色蕾絲制服,但她古銅的膚色讓她在一眾小女生之間顯得獨特且惹眼。她的眼睛小而圓,仿佛沒有眼白,就像在臉上放了兩顆西瓜籽。阿姨的鼻子上有清晰可見的毛孔和黑頭,似乎是常年在太陽下勞作而沒有時間好好洗臉的結(jié)果。而那薄薄的嘴唇像是一口沙漠中的枯井,唇瓣上干裂的死皮幾乎可以隨風擺動起來。
我望著阿姨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那雙眼睛雖然小,但卻似乎凝聚著一股洞穿一切的黑光。我從那雙眼中看到了熱切和期望,看到了阿姨對賣粽子的一份熱情和希冀。
這一刻,阿姨背后的一切已經(jīng)消失了。她像是從宇宙深處走來的獨行者,來到我面前,只為讓我感受這蘊藏在雙眼背后的浩瀚星空。
我搖搖頭,努力想要擺脫剛才那種恍惚感,然后和阿姨說:“不用了謝謝,我們不吃粽子。”
接下來,每當有一道菜上來時,阿姨都會問我們一句要不要吃粽子,而我和阿蒙也堅定不移地拒絕了她。但阿姨卻是百折不撓,依然每上一道菜就會問一遍,這種執(zhí)著讓人敬佩,也讓人厭煩。
午餐過半后,餐廳內(nèi)突然響起了輕快的音樂。富有節(jié)奏感的韻律從遠處飄來,坐在桌邊的食客都受到了感染,一開始是坐在椅子上隨著音樂搖頭晃腦,沒過一會兒,就站起來開始跳起了完全不優(yōu)雅的舞蹈。
我和阿蒙也不例外,聽到音樂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抑制內(nèi)心跳舞的沖動。我們手拉著手起身,然后便圍繞著食物開始轉(zhuǎn)圈,一邊轉(zhuǎn)一邊跳,臉上全是尷尬的笑。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時間飛快流逝,我和阿蒙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這支舞,這音樂,一旦開始,就永遠無法結(jié)束!
我們臉上依然維持著尷尬的假笑,但內(nèi)心卻在飛快計算著逃離的可能性。邊跳邊走向大門不太可能,而且賬還沒結(jié),可能會被暴打;找一個沒音樂的地方也不現(xiàn)實,這個餐廳似乎連地板都是揚聲器,音樂從360度無死角播放。
這時候,我又想起了為我們服務(wù)的阿姨!
一場永遠無法停下的舞蹈,和一個永不放棄推銷粽子的阿姨,這不是天作之合嗎?
雖然我并不知道阿姨具體可以怎么幫我,但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于是我和阿蒙依然手拉著手,伴隨著鼓點慢慢向阿姨走去。
阿姨這時正坐在花圃的臺子上休息,她的眼睛低垂,似乎有些落寞。
我和阿蒙轉(zhuǎn)著圈走到她身前,發(fā)現(xiàn)她的雙手緊緊攥著一塊抹布,眼睛卻低到讓人無法看清。
在她身后,有兩個年輕的女仆服務(wù)生正在竊竊私語著什么,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阿姨的方向指指點點,還伴隨著略帶嘲弄的笑聲。
阿姨的頭更低了,她一定已經(jīng)注意到了我們兩個人正在她面前跳舞,但她卻假裝沒看見,似乎這一切只是我們的一廂情愿。
在阿姨困窘的狀態(tài)下,在我和阿蒙不停歇的旋轉(zhuǎn)下,在年輕女仆服務(wù)生的輕佻笑聲下,我醒了。
夢境記錄時間:2020年10月12日
【夢境暗箱】是我由于疫情導致沒辦法出去玩,又不想斷更而想出來的一個新的專欄,主要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做一些看似符合邏輯卻又有點兒詭異的夢。與其一直不更新,不如發(fā)出來湊個數(shù)吧,刷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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